道点出来?让父皇治他的储君死罪?”
他打量着安陵恒,那眼神干净透彻的点着愚蠢二字。
安陵恒嘴唇一抖,攥紧了拳头,说道:“当初我犹疑不决,不愿前行,你说的那般激昂慷慨,事到如今我一直自责不已,如今苟寻才以死上谏,待捉拿了曾文虎冯清波等人,不信将他钟有道拉不下马来!”
越说越激动,安陵恒走动两步,又回到了安陵宗玉跟前,直视他,掷地有声的说道:“不是你说的!三哥才是明主,你我皆当为他所用,为天下人用!如今到了这一步,你却又要我点到为止?!”
“这是什么道理!”安陵恒双手攀住安陵宗玉,眼眶微红,“我不明白,永清,你给四哥一个准话,四哥不明白…”
闻言,安陵宗玉敛神望他。
这四哥,平日里沉稳平润的,怎的一激动就跟个女人似的还爱红眼睛?
他抬手覆上安陵恒的手,感觉他在微微发颤,才缓了语气,说道:“难道你真以为父皇年纪大了,耳聋昏聩了?”
安陵恒一愣。
安陵宗玉拍了拍兄长的手,笑道:“老爷子可比谁都瞧的分明。案子该有个了解,他要的只是一个承担后果的犯人,但这个犯人绝不可能是他的太子。你懂吗?四哥。”
安林恒噤了声。
屋外去而复返的人也陡然失力一般,靠在了墙上。
眼前怎么雾湿了一片,她眨眨眼,却原来竟是掉了泪?
不,不是泪。
是雨。
宫壁禾伸出手,接着屋檐上顺流而下的雨水,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?竟恍然未觉。
屋内兄弟二人,一人沉默,一人冷酷。
屋外人,仰头望天,黑气压顶,狂风骤雨就要来临。
当晚,苟寻才的尸体便要被清理出府衙,就着草席一裹,马车拉到后山山岗去,安陵恒掏了腰包置办了棺木,寻个好些的山头,立个坟头,一生就此了结。
本不愿将此事渲染出去,雨一直未停,可当马车从后门绕行到正街时,宫壁禾便被眼前一幕震惊了。
夹道两侧,沾满了百姓。
他们或伤或残,衣衫褴褛,脏污蔽体,却排列的整齐有序,人群中没有人哭泣,没有人说话,他们就静静的看着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。
师爷埋着头拉着袖子擦了擦脸,可擦下来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宫壁禾望着头顶的油纸伞,再看他们。早被大雨淋的湿透了。
“大家快回棚里去吧!”还是师爷抬头,吼了一声。
没有人应答他。
安陵宗玉面无表情的打着伞,瞥了师爷一眼。“走吧。别耽误时辰了。”
“是。”师爷低低的应了一声。
“你们快回棚子里躲会儿吧。”师爷再度劝了一句,然后牵起马匹朝前走去。
夜色沁人,宫壁禾望着黑压压的人堆,微叹了一口气。欲言又止。
“走吧。”
安陵宗玉轻轻擦过她身侧,轻声道。
“咚”不知是谁,在暗色中跪倒在地,宫壁禾回头,两侧人群开始陆陆续续的下跪,磕头。
雨声渐响。以头抢地声却似要盖过铺天的雨声。
“你说他罪有应得,死有余辜。为何百姓还要跪他?”宫壁禾漫步走着,她语气平静,并没有质问安陵宗玉的意思。
“我从未否认他是个好官。”安陵宗玉目视前方,即使两旁情形足够叫人泪满沾襟,他依旧平静冷漠到了极点。
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“宫二,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。我东原史上,有许多为大义舍身之士,有甚者,化了白骨都还背负着无法洗刷的冤屈和骂名。你说,是他们惨还是苟大人惨?”
夜雨淅沥,整座小城今晚都陷阱在了一股悲伤的漩涡中去。
宫壁禾收回了目光,看着身边男人。问:“那你说的那些人,有人跪他们吗?有人哭他们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安陵宗玉摇头。
“也许有,也许没有。”
他忽然笑了笑,对宫壁禾说道:“不重要了。他们不会在乎的。”
宫壁禾张了张嘴,神色似有释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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