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我起得很早,天还灰蒙蒙的。
祠堂不知道怎么走了水,半空中升起浓烟滚滚,村里的人都跑去灭火。
我绕过祠堂,来到一个摇摇欲坠的老房子前。
手电筒的光照亮了昏暗的屋子。
我看到墙角放着一个堆满了灰的深色瓷坛,坛子上面,有一团黑色的东西。
等我走近才发现,那是一个女人的头。
她被切掉舌头、折断四肢,塞进了坛子里。
王二叔带他老婆回来的那天,全村的男人都跑去看。
我也在其中。
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,细腰长腿,裸露在外的皮肤光滑白皙。
比我们村所有女人都要好看。
她看起来很累,一路颠簸也没从王二叔的背上醒过来。
应该说,每一个来我们村的女人,都会在她们男人的背上睡得很沉。
以前我还纳闷过。
后来见多了才知道。
她们那是被人贩子用药迷晕了。
王二叔背上的女人,就是他花了四千块钱从人贩子手上买来的。
对于从小就烧坏嗓子、说不了话的王二叔而言,那是他的全部身家。
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,说以后也要给我买个这么漂亮的婆娘。
他说这句话的时候,目光正赤裸裸地盯在那个女人身上。
他和围观的男人们一样,身上的衣服因为干活被泥土溅脏又被汗水汗湿,满身的污秽。
他们兴奋着,对背着女人往家走的王二叔拍手叫好。
太阳下山后,男人们陆续回家。
我爸让我等一会,然后他拉着王二叔,问接头人有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送女人过来,要准备多少钱等等。
王二叔用手比划了一下,大致意思是他也不知道,接头人让等通知。
王二叔的老娘从后面推开我爸,叫他赶紧进屋里办事,不然等人醒了又要麻烦。
我尴尬地站在一边。
我爸还想再问什么,就在这时候,屋子里有动静。
王二叔把门打开。
是那个女人从床上摔了下来。
王大娘叫喊着跑过去,长年劳作的原因,她的力气很大,很轻松就把女人又给拽回床上。
然后她指着王二叔对那个女人说:
「啷个就是你男人,你要好好过日子,给他生个娃。」
女人也许是没听懂我们这里的话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。
她只是沉默地盯着我们看。
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从王二叔和我爸的身上掠过,落到我身上。
我的脸顿时发烫起来。
王大娘瞧见,啐了一口,一把拽住王二叔往她那里扯,朝他骂道:「愣着做么事,抓紧把事情办了。」
接着把我和我爸往外一推,把门一关。
我爸挠着头,讪笑着跟王大娘说:「这婆娘是真要的,王兄弟有福气。」
我们村子坐落在大山里,特别偏僻,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打到车。
没有女人愿意嫁到这么落后的地方,所以我们就只能靠买女人来传宗接代。
怕她们跑,就把她们关在屋子里,一直等到生了孩子才能出屋子。
从王二叔家出来回去的路上,我爸说那些女人就跟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样,总想着跑,跟我妈一个德性。
我只能跟着附和,是是是。
我太清楚我爸的脾气。
我脸上的刀疤和瘸了的左腿都在提醒我,不能忤逆这个男人。
所以这么多年,我对我妈所经历的苦难从来都视若不见。
我该庆幸我是个男娃。
如果是个女娃,就会被卖出去,被换出去,被那些人绑在床上,被拳打脚踢,被拴上铁链。
她们都是这么过来的。
那是她们的命。
而我,我会和村子里的男人们一样,买个女人回来,然后让她给我生个儿子。
第二天,我跟着我爸下田插秧。
刚出太阳,还不是很热,田里都是村里的人。
「辉子!」
我爸忽然叫了我一声。
我抬头,顺着他的眼神,看到不远的田埂上,女人正挽着王二叔的手臂,亲亲热热地往这边走。
田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,盯着那个女人瞧。
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件衣裳,短袖短裤,细腰长腿,裸露在外的皮肤光滑白皙。
身上没有伤。
请收藏:https://m.tokew.com
(温馨提示: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,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)